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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章因福得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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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章 因福得禍

崔嬤嬤潑辣陡厲的性子無人不知,動起怒來眉眼一跳一跳的模樣更令人瞧著發怵。

幾名婢女得了訓斥灰溜溜的逃了,魚兒機靈上前向崔嬤嬤福了一福,舔著笑臉恭維道:“偏數她們喜歡嚼舌根,奴婢入府雖沒幾日,可也知道嬤嬤您性子最好,哪裏會成了她們口中胡說那般。”

崔嬤嬤瞟了她一眼:“你甭跟我這兒裝蒜,你同她們沒什麽兩樣,皆不是省油的燈。”

魚兒被她這一句話說得有些尷尬,正要分辨,卻被崔嬤嬤伸手攔了攔,又笑道:“不過你勝在比她們機靈,比她們討喜。在府邸裏當差面對著主子,有沒有本事不打緊,重要的是要會察言觀色審時度勢。學不會這些,你將那桌子腿兒擦得鋥亮也是屁用不頂。”

魚兒哈腰諂笑謝了崔嬤嬤的誇獎,見四下無人,壓低了聲音試探問道:“嬤嬤,佩兒當真去了南殿伺候青格格?”

“還能有假?她差事當的好,是青格格點名道姓要了去的。”崔嬤嬤說罷還不忘解釋道:“我可沒收她的銀子……你同佩兒一並入府又是同住一房,她身上有沒有銀子你最清楚。她哪裏有錢來孝敬我?”

佩兒與自己一同入府,連主子的面也沒見過,南殿的青格格怎會無緣無故要了她?

魚兒聽了崔嬤嬤這般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說辭,又瞥一眼她手腕上佩戴著的那碧翠玉鐲子,心底暗嗤:佩兒是無錢銀,可手上戴著的翠玉鐲子也是能值些錢銀的。如今這鐲子戴在了崔嬤嬤手腕上,她如何得來不言而喻。

佩兒終究是沒有聽進去自己的勸,仍要執意替她長姐報仇,以卵擊石。

自己又能如何呢?

此時此刻自保都難,哪裏還有心思去管旁人的閑事?

魚兒短嘆了一口氣,向崔嬤嬤屈膝告退道:‘嬤嬤若無事,奴婢便去灑掃了。’

方走出兩步,又被崔嬤嬤叫住:“你站住,打哪兒去?”

魚兒端指北殿方向,崔嬤嬤輕巧一笑:“方才沒聽見嗎?北殿那灑掃的苦差要那幾個貪嘴多舌的婢子替你去做了,你不必再理會那勞什子。”

“那我做什麽?”

“去哪兒。”崔嬤嬤手指南殿方向,沖魚兒擠眉弄眼道:“我看你機靈才願意提拔你。打今兒起,你得了我的許,可入南殿內殿做些擦地抹桌的活計,你……”

“什麽?”崔嬤嬤話還沒說完,魚兒登時驚呼出聲:“要要要……要去南殿擦桌子?”

“你咋咋呼呼些什麽?”崔嬤嬤面色一凝,不豫道:“怎麽你以為那擦桌子的活計是塊雞肋嗎?身在福中不知福。我告訴你,一般人熬個一年半載的也盼不上那機會。入了內殿,是有機會與主子打上交道的。主子常見你的面,見你差事做得好,一歡喜留你在身邊伺候也是常有的歡喜事兒。”

歡喜事兒?

魚兒唇角不自然抽動著,擠出一絲尷尬的笑。

那年曦堯瞧見了她,莫說歡喜,恐怕連皮都要給她扒了去。

“嬤嬤,奴婢才入府邸幾日得您這般照顧實在受寵若驚……可您今兒個是瞧見的,佩兒入了青格格房中給您招惹了那些個閑言碎語,若當下奴婢再入了南殿內殿伺候,可不是要人在背後對您多有議論?還是……還是擇了旁的姐姐去,容奴婢再歷練歷練,等手上差事熟練了再去主子跟前兒伺候,也不給嬤嬤跌份不是?”

“你少與我在這兒啰嗦。入了南殿伺候,每月月錢是要添上二兩的,你仍拿你原先的五兩銀子,餘下銀子我替你保管著。左右你出不了府邸,身上揣這麽些銀兩也不安全。”

崔嬤嬤懶得聽她念道,說完這一句轉身走了。

魚兒望著她決絕離去的背影,暗暗沖她啐了一口:“呸!你倒知道我出不了府邸,身上就是揣了座金山也安全的緊!這老刁奴慣會盤算,算來算去卻把我算到陰溝裏去了。要錢就罷了,去南殿豈不是要我的命?”

她自說自話嘀嘀咕咕回了房,一屁股坐在榻上不再挪動:“誰願意去誰去,我可不……”

話還沒說完,已經走了的崔嬤嬤不知何時又折返回來,隔著門窗沖魚兒喊道:“你在裏頭嘟囔些什麽?快著點!我將你名諱已經報去了南殿,那差事一個蘿蔔一個坑,你晚去了受了打我可不管!”

原是如此……。

原是她收了佩兒的好處將她塞入了青格格房中,她原先的差事無人頂替,這才想起了自己。

她算盤打得這般響,留在雍親王府當個掌事嬤嬤實在可惜,還不若去錢莊裏當個鐵算盤,瞧著定比如今襯她。

去也是死,不去也是死。

避無可避,魚兒索性一咬牙,硬著頭皮往南殿行去。

因怕與年曦堯撞上,她一早尋了煤灰來塗在自己臉上,將自己渾成了個花臉的貓。

她對南殿布局並不熟悉,只知道那瞧著最富貴的殿定是年曦堯所住,故而離得遠遠兒地,先入了另一配殿。

這配殿裏住著的是一身量芊芊的婀娜女子,正立在殿正中舞著水袖舞,一舞一動傾國傾城,魚兒不禁看得癡了,混忘了自己手中還拎著塊濕漉漉的抹布。

女子身旁伺候的婢女瞧魚兒癡楞站著,悄摸走到她身旁,低聲道:“你是哪個房裏的婢子?從前怎未見過?”

魚兒回過神來回話:“奴婢是崔嬤嬤新擇來南殿灑掃內殿的婢子,還不知此處所居是哪位主子?”

那奴婢眉尾一飛,頗有幾分得意看著正在殿內舞的起勁的女子道:“這是宋格格,是王府裏出了名的舞藝絕佳。放眼京城,那也難尋一二相較。你頭次見,看呆了是尋常事。”說罷推搡了魚兒一把催促道:“快些去忙你的,主子習舞時不喜人叨擾。”

魚兒諾了一聲,暗嘆宋文姜舞姿絕佳,又深深望了一眼,這才舍得離去。

她行至桌案旁,動作輕緩挪開了其上陳列著的琉璃花樽,以浸水的布子仔細擦拭著本已粒塵不染的紅木桌面。

忽地,門外傳來一輕浮女子笑聲。

年曦堯和著笑聲,身著嫣紅芍藥繡案壓金邊兒單氅衣信步入內。

她鳳眼一挑看向宋文姜,鄙夷笑道:“這青天白日的你跳這艷舞是要給誰瞧?下賤胚子出身,怪不得盡學著些狐媚手段勾引四爺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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